也不管腿上的疼痛了,扑腾着上半身就要跟婆娘拼命:“你个贱人反了天了,敢打老子,老子活撕了你!”
钱氏岂会怕他,之前或许会,现下他都成半个废人了,哪里还是她的对手?
当下迎难而上,照着那张老脸左边脸甩过去,右边脸甩回来,噼里啪啦打得好不畅快。
要不怎么说杏娘跟她是嫡亲姑嫂呢,两人如出一辙的甩耳光风格,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可见甩耳光才是老李家的家常绝学,既传女儿又传儿媳,半点不偏袒,暂时还没传到男丁身上。
房里的一众小辈给这两口子打得猝不及防,傻眼呆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忙不迭上去拉架。
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腰的抱腰,好容易拉开厮打在一起的两人,此时李老三也成了新鲜出炉的猪头一个。
李老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连向来对他惟命是从的婆娘都敢朝他伸手,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想起爹娘的残忍,婆娘的无情,儿女的不孝,不由悲从中来,涕泪横流,哭得越发惨烈。
李苏木实是不忍看他三叔的衰样,上半身顶着一张猪头脸,下半身拖着一双断腿,怎一个惨字了得,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旁人家的事最多看个热闹罢了,谁也不会操那个闲心看他家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只李老三家邻居从早到晚就听到他家乒乒乓乓响个不住,不时传来女人声嘶力竭地打骂和男人歇斯底里地痛哭。
如今攻守易形了,之前李老三只敢对婆娘破口大骂,动手是不敢的,老李家没有打女人的习俗。
到了钱氏这里可不懂客气为何物,非但赌钱会上瘾,甩耳光也是会上瘾的。
尤其李老三腿疼难忍,时不时啼哭呻吟,加之他现今相当于就是废人一个,吃喝拉撒无不需要人照料。同睡一个被窝的人,钱氏想躲都没地儿躲,难免更是怒火中烧。
稍有不顺心就是一耳光甩过去,直打得李老三哭爹喊娘,这日子没法过啦!
有好奇心重的人趴在门口探头探脑,被一个小板凳擦着头皮扔过来,顿时歇了窥探的心思,母老虎撒泼,任是神仙也没辙。
李家三房整日热闹得似唱大戏,李家老宅充耳不闻,纵得钱氏越发地无法无天。
李老三的两条腿在短时间是好不了的,但是他的脸也从没消过肿,红润饱满一团和气,是个有福气的样子。
三房的小辈对老爹更是敢怒不敢言,只当自家是个睁眼瞎,老娘要打老爹,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最多拦着不叫打坏罢了,老爹也是该吃些教训才是。
李家三房闹腾了大半个月,李老三的腿疼缓解了大半,不再日夜难安,辗转反侧。
钱氏的怒火也消了大半,生米已煮成熟饭,事已至此,她就算把不争气的男人打死也没用。
该还的债还是要还,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是?
旁人尤可,李老三可算是长了回脑子。这也难怪,纵是个面人被甩了半个月的巴掌也会显出个真人模样,何况他是实打实的人皮骨血,掺不了半分假。
挨打多了也是有好处的,学会了动脑子。
现下婆娘比他强,儿女们也都站在她那边,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实是没有任何胜算。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赢,越骂打得越凶,能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硬的不行来软的,武的不行来文的。
他李老三为了活命,别说只是跟婆娘软语相求,便是要他端茶倒水那也是肯的。人的命只有一条,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通了的李老三一改往日颐指气使的大老爷们做派,每日对婆娘嘘寒问暖,阿谀奉承,舔着一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夜里小意温柔,说些初相识的点点滴滴,生儿育女的艰难险阻,勾得钱氏一颗半老徐娘的母老虎心肠也返老还童成了少女的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