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两把断剑

首页 书架 加入书签 返回目录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一道青影掠出,从李恒侧上方凌空越过。

一枚五铢钱自元晏袖中弹出,不偏不倚,正中断剑剑脊。

五铢钱贴着剑脊一滑,堪堪在李恒扭过脸来的咫尺之处,硬生生转了断剑方向。

断剑擦着李恒的鬓角飞过,楔入他身后的石柱,犹自嗡鸣剧颤。

元晏已轻盈落地,心中庆幸自己平日为防身与应急,习惯在袖中放几枚铜钱,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场。

在练武场巡查的宁邱闻声已赶到李恒身侧,迅速查看他是否受伤。

确认无碍后,她脸色凝重,盯向圆脸少年。

“陈砺!怎么回事?”

陈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利索:“回宁师伯,弟子……只是照常练习……剑、剑突然就……崩了!”

他下意识看向元晏,眼神慌乱。

宁邱眉头骤锁,倏地转向元晏。

她之前看到这女子和素离一起,举止亲昵,想来是素离的亲友,就没多关注。

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事。

元晏此时正在研究石柱上的断剑,剑尖大概入石有叁寸,这可不好拔啊。

于是她对陈砺说道,&ot;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剑?&ot;

陈砺看着元晏,不知怎么的,慢原本慌乱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

他连忙将残剑递过去。

元晏接过剑,将两处裂口比了比。

宁邱强压疑虑,走到元晏身旁。

元晏拂过参差的断口,又叩了叩残剑的剑身。

“宁姑娘,你看这裂痕。”她将断剑举向太阳,“寻常好铁,断口也该有韧纹。可这把剑,茬口尽是细孔。”

她将剑脊上的锈斑指给宁邱看:“再看这锈,锈蚀由内而外,不堪一击。”

“不可能!”

方才险些被刺中的李恒跨步上前,脸上犹带后怕,语气却很坚定:“我这把也是同批领的,日日苦练,从未出过问题。”

“我的也是!”另一人附和,“前日我还全力劈斩过铁木桩,剑完好无损!”

“大概是陈砺发力不当……”

“还不是用了取巧的法子……”

宁邱听着四周嘈杂,转向元晏:“素问姑娘,你所授之法,确有奇效,一击之力,非同凡响。然而剑修之法,首重根基与心传。敢问姑娘,师承何处?可是来自蜀中剑阁?”

蜀中剑阁,与天玄宗并称“剑道双璧”。其门户隐于巴山蜀水之间,信奉“修剑以济世”。

门人弟子常入世修行历练,执剑行事多从实用出发,剑法也更多为应对复杂环境而生。在恪守正统的天玄宗看来,剑阁沾染红尘太深,反为俗念所困,早已偏离修道本旨。往年仙门论道的九衢通会,两派总是因为观念分歧而多有争执。

因此,宁邱此刻提及剑阁,虽然并非褒扬。却是她能想到最符合元晏气质的正统出身了。

元晏唇角的笑意淡了些,但还是认真摇头:“这只是纯粹的发劲技巧,没什么心法。”她扫过在场众多弟子腰间的佩剑,正色道,“比起追究技巧来源,宁姑娘,我以为当务之急,是借此机会仔细查查这些剑,尤其是与陈砺同期领取的佩剑。兵者,性命所系,如果锻造之时留有暗伤隐患,今日之事尚可控制,他日……便未必如此侥幸了。”

“暗伤隐患”四字好像捅了马蜂窝。几名年长弟子脸色立变,先前那点因元晏救下李恒而生出的感激,此刻已完全被恼怒冲刷干净。

群情瞬间激奋,声浪几乎要将元晏淹没。只有零星几个修士保持着沉默,并未随众鼓噪。

宁邱眉头越拧越紧。她是巡查弟子,首要便是公允服众。元晏的话,在她听来,像为自己教学不当而寻找借口开脱。工坊乃离火峰重地,声誉关乎一脉颜面,岂能因几句揣测,便大张旗鼓地验查?此事若传出去,旁人会如何议论离火峰?

她心中不喜,觉得这女子说话太不知轻重。但碍于情面,决定暂且带元晏离开,等素离回来再做打算。

却听元晏轻笑一声。

道理只能讲给愿意听的人,现在面对这一群情绪上头的剑修,最直接有效的语言,永远是另一种。而这种语言,她恰恰比较擅长。

她轻叹一声:“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那便比一场。我若输了,即刻离开离火峰,永不踏入。我若赢了——”她抬眼直视宁邱,“就请宁姑娘与你所能接洽的执事商议,对离火峰工坊武器定期查验,至少先查清这批剑还有无类似隐患。如何?”

宁邱也是一怔。她本在忧虑元晏与素离的关系,不好强硬处置,此刻元晏主动提出比试,正中下怀。既是以剑论理,便是公公平平,纵使素离回来,也无话可说。于公于私,她都无法拒绝这个提议。若胜了,此事便算有个不含糊的了断;即便……她心底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好。”宁邱点头应下,“便依姑娘所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